【芽詹】Crush
继续小甜饼，坦白心意的故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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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滴反射了伞的各类颜色，落下来时像砸碎了一个个混乱的调色盘。色彩杂乱不堪，天空的灰蓝色此时无任何包容力，Bucky从博物馆里出来，低头匆匆向前走，却不想被一位慌张的大叔直撞到转身。他没来得及发脾气，大叔棕色夹克的背影就跑远了。
他掸掸外套，捡起被撞落的伞，心下想着幸好没在台阶上摔个丢人的跤，一抬头时突然感到一阵庆幸，还好没被Steve看见，他心说。
是的，Bucky看到了Steve，小小的他坐在地上，倚着馆门前的直柱，手上拿着那本素描本。Steve永远穿着不合身的白色衬衫，搭配着黑色的背带裤，穿着黑皮鞋。他是那么单调，皮肤苍白，盘腿坐着像极力缩在角落，甚至在Bucky看来最耀眼的浅金色头发，现在也在莫名的白光下反射为近乎银色。
但它仍旧那么耀眼，一下抓住了Bucky的眼神。
布鲁克林的天气，不对，是整个纽约州的天气都是那么差，近日阴雨连绵空气潮湿，一挥手好像都在拨开繁杂浓重的水汽。Bucky早就因此心情沉闷，行人们撑起的伞使他的视线一片混乱，他心下烦躁，却凑巧发现了因单调而突兀的Steve。
Steve永远那么恰和时宜，Bucky为自己突然蹦出来的怪想发笑，他本该装作没看见转身离开，却因贪恋一时的端详被对方精准投射向他的视线吓了一跳，愣在原地。他可以像从前一样扬起手打个招呼，展现他惊喜的笑容然后加快脚步，可不知为何，也许是差到反常的天气使他一样变得不正常，他居然为了那双早就见过无数次的眼睛而呆滞。
谁会有那么好看的眼睛？Bucky曾经这么问过Steve，谁会有像你一样的，蓝得像上帝的眼睛，Steve永远笑着搪塞他说，别告诉我你信教。
那双蓝眼睛此时正在注视着自己，像在那棵樟树下，像在那块草坪上，像在自己家的台阶上，那双蓝眼睛曾经那么多次注视过自己，而这次有些许不一样，Steve的眼睛里多了什么东西。
不是眼垢，他又那么嘲笑自己的奇怪心思。收拾好突然呆愣的狼狈，Bucky总算冷静下来，不得已磨磨蹭蹭地走向Steve。
“没带伞吗？”Bucky道。
Steve摇摇头，站起身活动了一会发麻的腿，Bucky站到了他身旁，于是他转头问：“倒是你，突然折回来就为了问我带没带伞？”
Bucky撇撇嘴，嘟囔着什么，脚下划拉地面上的石子，勾起小腿将其踢远，看它跳下台阶。Steve轻笑一声，开口问Bucky原来想干嘛呢，低头走得那么快自己招呼都没来得及打。
小石子早就滚出了Bucky的视线，他发着呆，良久才反应过来Steve的问题，匆忙转头时又对上Steve含笑的眼神，他轻咳一声掩饰尴尬，移开目光，听见Steve的揶揄：“石子比我好看？”
话音落毕Steve顿了一下，连忙笑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，发现Bucky红透的耳廓，作势要抬手去扯，被Bucky躲开了，他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。
尴尬瞬间暴露无遗，好家伙，Bucky心说，终于又回到古怪的气氛中了。Steve一定觉得奇怪，他想，可是又能怎样，现在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和Steve接触过密了，以免继续激起他不合常理的情绪。
Bucky躲着Steve有一阵子了，从他发现自己的异样开始。他不知道自己的情愫会出现每一对好友中，还是单单自己特殊，产生如此不恰当的想法。他想去询问Steve，却又羞于开口，藏着掖着避免和Steve接触来掩饰自己忽然不正常的心跳——甚至有时他觉得Steve早就发现了，基于自己在相互拥抱时疯狂震动的胸膛。
说些什么吧，他寄希望于自己平时的巧舌如簧，又期待Steve总会发挥出的解决危机的能力。可Steve不想再装傻了，Bucky看出Steve的认真——他仰起头，微微眯起眼睛，迫使着自己正视他。
Bucky知道自己逃不掉了，他总是无法隐瞒Steve，一切都会被他看穿，索性他没等Steve开口，自己先说起来：“是，我是在躲着你。”这一句微如蚊吟，却给了Bucky一种冲动，他继续道：“在莎拉家里那一次，是我偷偷溜走了；我们一起给丽贝卡庆生时也是我在关灯后跑出去在后院待了好久；是我叫妈妈骗你说我不在家，是我故意没等你就去上学，是我在学校躲着你……”
他停下来，胸膛剧烈起伏，像在对敌人袒露国家机密…事实上，他也的确在把机密自白。沉默扩散开来，Bucky又在心里大喊着要求Steve能说些什么。可是Steve没有，他在等他的解释。
Bucky顿了很久很久，几欲张嘴说话却又犹豫着闭上，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回地上，颓然地低着头。他发觉Steve也跟自己坐了下来，便叹口气，继续沉默着。于是他们谁也不说话，一个低头看脚下，一个抬头望天空，Steve怀里揣着素描本，此时还在熨烫着他的心脏。
他其实一直在撒谎，他同样被布鲁克林的天气折磨得烦恼，像一头困兽周旋在两人中间，是他在Bucky走出博物馆后注意到了他，可不是他来不及打招呼，他根本不想，他隐藏不了自己，所以他干脆不去让Bucky注意。他对Bucky的背影毫无保留地挥洒着自己的内心，在意外出现时急忙低头，以为不会被发现，而抬头确认的时候恰巧没有收拾好自己的眼神。
两相狼狈，Steve呼出胸口的浊气，看雨线落在石阶上四分五裂。
“我的意思……”
“其实我……”
又有人走出博物馆，在那人的伞撑开的的一刻，Steve和Bucky好像找到了契机，同时开口，却又同时停下。
他们终于开始直视对方的眼睛了。
“我觉得这很匆忙，好像一夜之间它们全涌过来把我包围住…”Steve先说出口，“我收拾不好我自己，我试图不教你注意到我，发觉你躲着我的时候我甚至松了一口气……但是我的眼神总是飘向你。”
是的，在那樟树下，在那草坪上，在你家门口的台阶上，而这一次，我还没来得及整理好我的伪装。
Steve准备着接下来要说的话，先前不自觉低下去的头再次抬起来时，却发现Bucky委屈地咧着嘴，抬手把眼泪抹到后脑勺装作在整理头发…他被吓了一跳，忙凑近时听清楚了Bucky含混的声音。
他听见他在责怪，又听见他在道歉，这时Steve也终于确切明白了Bucky的心意，他急于想要证明什么，想要用什么来安慰，却无计可施，胸膛跳动得好像在奏一首节奏激烈的交响曲。
当他手足无措左右摸索时，Bucky突然扯着哭腔说：“这都是你的错，Steve。”
是的，是我的错，Steve听见自己这么说，是我一直在素描本里画你，是我突然对你交往的女孩产生敌意，是我忍不住想靠近你，是我想摸你软软的头发，是我想抱紧你，是我孤僻，是我产生依恋……
“是我引起这场冲动，是我把它们带到我们之间。可除了这样，我无处安放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情感。”
Bucky突然开始语无伦次，他既想像Steve一样干脆地自白又支支吾吾不知如何组织语言，他只好伸手抱住Steve，像猫一样把头埋在Steve的颈窝里，抹干了莫名其妙的眼泪。他含糊地说着话，Steve一个字都没听清，只感觉肩膀被Bucky振动的喉咙压着，他觉得有些痒，鼓动的心脏却告诉他一切都是真实的。
“我们的心意都发生了变化，无论如何承认，如何坦白，如何表达，潮水般的爱慕与迷恋总会漫上岸滩，浸没那些贝壳。”
“Buck，你有在听吗。我不知道你睡着时会不会做梦，那个时候我会的，我有时梦见冲向冰洋的飞机，有时梦见穿过雪山的火车。可我希望你的梦里没有这些，有的都是布鲁克林的我们。”
“今天我的故事就讲到这啦，晚安，Bucky。”
美国队长从冷冻仓旁起身，没再说什么，离开了实验室。
END.